漫画：治病?致命? 新华社发 朱慧卿 作

　　新华网广州10月17日新媒体专电 题：非法行医1年两起命案——广东电白乡镇卫生院承包乱象调查(“新华视点”记者田建川)

　　吃了一服药，3岁的女童口吐白沫后不治;刚打上吊针，患病男子便面部发青抢救无效死亡。今年以来，广东茂名电白区水东医院东湖门诊部已发生两起医疗悲剧。

　　当地卫计部门查明，该“门诊部”实为镇级公立医院——水东医院违规对外承包的“黑门诊”，日前已对该院院长作出停职处理。

　　挂羊头卖狗肉　“黑诊所”一年两起命案

　　因质疑医院“治死”了父亲，茂名市电白区的赖海波至今还在与院方交涉并向卫计部门讨说法。今年8月25日，赖海波陪同心悸胸闷的父亲赖建平到电白区水东医院东湖门诊部就诊。医生开药后便让护士为赖建平打吊针。“不到一分钟，我爸便面色发青、小便失禁。等送到县医院抢救时，已经没气了。”赖海波说。

　　赖海波说，“给我爸输液的护士没有护士资格证，无证人员怎么混进了公立医院?”

　　电白区卫计局副局长张晓林向记者证实，除了涉事护士无执业资格，这家挂着公立医院牌子的东湖门诊部实为水东医院违规承包出去的“黑门诊”。水东医院院长王伟强承认，除了这家门诊部，另外一家水东医院新湖门诊部也是承包出去的。

　　王伟强解释，水东医院近年来一直经营困难，看病人少，入不敷出。为了减轻负担，就把东湖、新湖两所门诊部承包给了医院的17名职工，分别由医院的内科医生廖飞和黎明负责。两个门诊部每个月都“象征性”地缴纳1000元承包费，日常运营全部由廖飞、黎明负责，独立结算。水东医院对两家门诊部很少过问。

　　我国《医疗机构管理条例》及《乡镇卫生院管理办法(试行)》明确规定，乡镇卫生院严禁出租、承包内部科室。

　　记者采访发现，多名水东医院职工并不知道“门诊部”已被私下“交易”承包，门诊看病群众更是被蒙在鼓里。

　　目前，上述两家门诊部已大门紧闭，东湖门诊部的卷帘门上被死者家属喷满了“杀人医院”“非法行医”等字样。

　　问题早有从未整改　夺命医疗接踵而至

　　记者调查发现，尽管涉事“黑门诊”已违规承包多年，但电白区卫生主管部门对此却“毫不知情”。电白区卫计局副局长张晓林说，直到2013年底对全区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进行校验时才发现水东医院的问题。

　　就在2013年底电白区卫计局“发现了问题”之后，今年1月，电白区的蔡伟梅带着3岁的外孙女前去看病，结果在喝完由医生廖飞开出的一副中西药后，口吐白沫不幸夭折。家属为此找医院讨说法，医院赔了9万多元“私了”。

　　电白区卫生监督所所长吕辉说，今年3月，该监督所向东湖门诊部下发了整改通知书，要求停业整顿，但今年8月份赖海波的父亲又在“黑门诊”里接受治疗时死亡。

　　为什么“要求停业”了涉事门诊部还能继续运营?吕辉的回答是，“我们跟医院院长是打了很多次电话的”“能做的我们都做了”。

　　违规承包只是水东医院现存问题的冰山一角。记者调查发现，这家每年吃着300万财政拨款的乡镇卫生院，已连续三年来未按月发足140多名职工的工资，引发多次上访;尽管对镇内私人门诊负有卫生监督协管之责，却对该镇多家私人门诊违规开展的静脉滴注等超范围经营浑然不知，还为其连年颁发“先进诊所”的奖状。

　　经营困难不是坑害群众的理由

　　记者梳理多地相关案例发现，不少乡镇卫生院出现违规、违法行为的背后往往有“生存困难”的暗影，这甚至成为一些地方卫生主管部门推卸监管责任的借口。

　　张晓林说，电白区20间乡镇卫生院普遍存在人才短缺、医疗设施硬件不强、基本药物短缺和内部管理疲弱等问题。王伟强也一直把明知承包科室违规却不愿整改收回的理由归结为“经营困难”，认为收回将进一步加大水东医院的负担。在记者采访中，电白区卫生监督所对此也很“体谅”，尽管水东医院东湖门诊部在收到停业整改通知书后一直未停止营业，但该监督所一直未采取任何强制性措施。吕辉说，“水东医院的确生存困难，我们也没什么办法。”

　　我国有乡镇卫生院近4万所，是直接解决农村“看病难、看病贵”问题的关键部门。专家认为，实施新医改后，各地政府加大公共卫生投入，使乡镇卫生院的公益属性得以回归和进一步加强。但不少乡镇卫生院依然生存困难，在过度追求市场效益的逐利心态驱使下，通过开假处方、大处方，做大检查，造假手术项目，将门诊治疗造假为“挂床住院”，侵占“新农合”基金;承包科室、联合办院开设“黑诊所”等违法违规行为时有发生。而上级卫生主管部门也对这种现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进一步导致乡镇卫生院“一把手”职务犯罪现象突出。

　　“生存困境不能成为突破法律底线的借口，也不能成为监管姑息的理由。”广东省卫计委巡视员廖新波认为，地方政府一方面应加大资金投入，另一方面应加强卫生监管巡查，防止乡镇卫生院因“生存困难”而动“歪脑筋”。